吴王猝不及防,被陈处墨一弩射来,怪吼一声,朝后便倒,幸亏被几个心腹扶住,这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那只弩箭擦着吴王的头顶飞了过去,“蓬”的一声闷响,钉在身后的桅杆上,杆儿还在微微颤抖。
“万箭齐发!射杀陈贼!”吴王失态地连连顿足,嘶声吼道。
众人面面相觑,脸上都有犹豫之色。在东瀛人的认知里,上位者应当有遇险不惧、遇危不乱的气度,方能服众。吴王被陈处墨虚射一记弩箭,就气急败坏,老羞成怒,让众人心里都是一阵尴尬。
“弓箭手听令,射杀陈处墨!”
木村翔用东瀛语大喝几声,有海寇传令兵摇起传令用的红旗。不少海寇站在船舷,朝陈处墨的船弯弓搭箭。一片密集的箭雨倾泻而下。
方芷寒指挥十来个青牛县跟随而来的乡勇,手持大号藤牌,护住了陈处墨的身体。不多时,藤牌上密密麻麻钉满了长箭。
“全力向前,撞沉陈贼的船!”吴王见弓箭无用,怒气冲天,目眦尽裂。
木制大船船体厚重,弓箭对射很难奏效。装备了蒸汽大船的海寇,战术主要有两种:一是利用包裹铁片和撞击矛的船头去冲撞对手的船只,二是两船并排接近时,用挠钩登上敌船,肉搏解决问题。
“吴王殿下,若是硬撞陈处墨的船,我们也会有损伤。”军师邬先生神色慌张,他很少见吴王有如此失态的时候。
“不杀陈贼,怎消此恨?”吴王咬牙。
木村翔微微皱眉,虽想出言规劝,看到吴王的模样,也不敢说话,下令加速前进,追击陈处墨的船。
船舱内,东瀛水手们加快了往锅炉里添煤的速度,一时间,船队的速度提升了三成,黑烟更盛,几乎把天空都遮掩住了。
与此同时,陈处墨的船也加速了,两船之间始终保持一箭之地。吴王恨不能立刻擒住陈处墨,一个劲地下令加速。
海岸上,鲍海楠的人马已经彻底控制了崔刺史手下的官兵,只待吴王的船队到来,合兵一处,沿江直取金陵。
众人远眺江面,只见吴王的船队正在追击陈处墨的船。
军师余鹏摇头道:“唉,吴王殿下有些冲动了。”
鲍海楠呵呵笑道:“陈处墨此贼,做事倒是古古怪怪。这么一个大势已去的局面,还敢一条船跑去挑衅吴王殿下。”
“陈处墨得罪吴王,看来是死路一条啊。此人有才,可惜不能为我等所用。”军师余鹏在一旁看着,摇头叹息。
“不识时务,该有此报。”鲍海楠说道。
聂京拎着被俘虏的崔刺史,笑嘻嘻地嘲讽道:“哈哈,尔等扬州官吏,平日里威风凛凛,大谈忠君爱国,多的是软蛋废物。没想到陈处墨这不靠谱的狗东西,倒是一个忠臣呐。”
崔刺史只当陈处墨是以死明志,故意在吴王面前寻死,老泪纵横。
“陈海王......当初陛下封你为海王,老朽和扬州一众官员还鄙视你,私底下说你是哗众取宠的小人。今日看来,你是真的忠臣,我等都是无能胆怯的鼠辈啊。”崔刺史哭哭啼啼,被鲍海楠擒住的官吏们也一起恸哭。
“该死的哭虫,待吴王逮住陈处墨,早登大位,把陈贼的脑袋挂在刺史府,供大家瞻仰。”聂京拄着点钢枪,不屑的笑道。
一些藏起来观战的百姓,见到陈处墨的船被吴王的船队追杀,都有不忍之色。
此时,海上的追击达到白热化。
吴王指挥海寇,朝陈处墨的船放箭。海寇使用的弓,威力很大,然而都被藤牌挡住了。吴王更加恼怒,恨不能平吞了陈处墨。
陈处墨躲在藤牌后面,大声嚷嚷:“吴王,你遇到这点小事就恼羞成怒,毫无王者风范,如何当的上大夏之主?”
东瀛人当中,不少懂的大夏语言的,听陈处墨说得虽然刻薄,却不无道理,对吴王的印象更加不佳。
船头传来了一个女声,陈处墨辨认出来,那是甲贺忍者清水玲奈的声音:“陈处墨,你无兵无船,大势已去,何必硬要顽抗,让手下遭受无妄之灾?玲奈虽然骗过你,却敬佩你的才能,勿要做无谓牺牲。”
方芷寒躲在藤牌后面,笑吟吟地看着陈处墨:“呵呵,听吧,这东瀛女人对你倒是颇有情义啊。”
“玲奈姑娘,你骗我陈某的蒸汽机图纸,各为其主,陈某却不恨你。吴王逆天行事,天地不容,再追下去,当心天雷降临,炸翻大船,玉石俱焚。”陈处墨大声叫道。
吴王咬牙冷笑:姓陈的狗贼死到临头,兀自大言唬人。
船舱内,水手们手里铁铲动得飞快,煤炭雨点般地撒入锅炉内,船速更快。忽然间,锅炉里的水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响,好似一头巨兽被闷在水里,不停地嘶吼。
“上啊!取下陈处墨首级者,重赏千......”
吴王抽出佩剑,正在大声嚷嚷,却听旁边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一条蒸汽船的船舱忽然炸裂,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船体直接撕成两截,碎木乱飞。
船上的海寇猝不及防,一部分当场被气浪掀飞,肢体断裂,像布偶一样飞出去老远,血肉模糊,一命呜呼;还有的直接落水,在海面上拼命地挣扎求救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天雷......”
吴王面色煞白,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感。
“轰隆!轰隆”
船队里,又有三条船的船体发生了奇怪的爆炸。一条直接解体,另外两条船的船帮炸开大洞,海水涌入,倾覆沉没。
一时间,海面上浮满了落水的海寇。有的抓住了木板和桅杆,在海面上起起伏伏,还有的受伤不轻,直接沉入漆黑的海底。
在爆炸气浪的冲击下,吴王的旗舰也在剧烈地颤抖着。吴王在甲板上站立不住,东倒西歪,心腹们慌忙上前搀扶,然而还是晚了一步,只见吴王一个嘴啃泥摔在地上,狼狈不堪,嘴里血流如注。

